她用生命書寫人生大愛——追記“全國孝親敬老之星”劉德芬
來源： 中國社會報
時間：
2018-03-19
15:38
還是那片院子，春來花又開；還是那群人，心里永遠有個牽掛。在湖北省公安縣麻豪口鎮(zhèn)福利院的孤老和孩子們眼里，劉德芬——他們的“巧丫頭”和“好媽媽”永遠沒有走，“還在天上看著我們哩”。
2018年3月16日晚，以湖北省公安縣麻豪口鎮(zhèn)福利院原院長劉德芬為原型創(chuàng)作的大型現(xiàn)代歌劇《有愛才有家》，在北京天橋藝術(shù)中心上演。料峭春風(fēng)中，人們從首都四面八方、各自工作崗位趕來，“全國孝親敬老之星”劉德芬以院為家、敬老如父母、愛孤如子女的深情至愛感染了所有人，現(xiàn)場自發(fā)響起多次掌聲，許多人默默擦拭滾落的淚水。
一名基層共產(chǎn)黨員，去世已經(jīng)第5個年頭，她如何用質(zhì)樸大愛溫暖曾經(jīng)素不相識的人，她如何用艱辛付出改變了一個鄉(xiāng)鎮(zhèn)福利院的陳舊面貌，贏得那么多榮譽和稱贊？請看一個基層民政工作者用生命書寫的人生大愛。
一輩子只干一件事
——她當(dāng)了23年福利院院長
“我有一個家，家在大樹下，夏天有綠蔭，冬天擋風(fēng)沙，春來花滿枝，秋來果實掛……”東清河邊，省道旁，幾排干凈整潔的平房、一幢現(xiàn)代化二層樓，一片瓜果飄香、菜田繁盛的花園般院落，這里就是劉德芬生前工作過的地方。然而，誰能想到，23年，她用青春年華改變的是怎樣一個家。
1951年，劉德芬出生于湖南省安鄉(xiāng)縣焦圻鎮(zhèn)永興村，幼小的她經(jīng)歷了父親被打成“右派”、母親含冤離世的不幸童年。痛苦的家境，磨煉了她堅強的意志；曲折的經(jīng)歷，養(yǎng)成了她不服輸?shù)男愿瘛?歲時，她就分擔(dān)家務(wù)，學(xué)會了生火做飯，下地干活。成年后，她遠嫁湖北公安，由于古道柔腸、處事周全，很快贏得鄉(xiāng)鄰交口稱贊。上世紀八十年代初，她迎來了人生的重要轉(zhuǎn)折——父親“平反”、恢復(fù)工作；她自己也光榮入黨，還當(dāng)上了村干部。從那時起，她就堅定一個信念：忠誠為黨工作，回報黨的恩情。
1991年初，已是村婦女主任的她服從組織安排，到沙場福利院擔(dān)任院長。初到福利院，眼前的一幕，讓她驚呆了：一所殘破的院子里，老的老、小的小、孤的孤、殘的殘，撂荒的菜園子，黑的破房子，缺吃少穿……她為此猶豫過、徘徊過。然而，當(dāng)她轉(zhuǎn)身準備離開，老人、孩子圍攏過來用渴盼的眼神和干癟的雙手挽留她時，她的心軟了。這位不服輸?shù)墓媚锬⑾率难裕阂欢ㄒ尨蠹一飪河酗埑浴⒂幸麓⒂懈蓛舴孔幼。?
打那以后，曾經(jīng)穿著時髦的劉德芬，換上粗衣布衫，下地、鋤草、喂豬、養(yǎng)鴨……什么臟活累活她都帶頭干，硬是把一個破舊不堪的農(nóng)村福利院建成遠近聞名的“明星院”。曾經(jīng)到過沙場福利院的人無不夸贊：“十里八村就沒見過這么干凈利落的場所！”
2007年，沙場福利院與麻豪口福利院合并，組織上又決定由她擔(dān)任合并后的院長。新院建在一所廢棄的小學(xué)舊址上，兩排教室和坑洼不平的運動場。兩院合并后，院民增加到100余人，每天米面就要七八十斤，吃油也得20多斤。底子薄怎么辦？為讓大家吃飽穿暖，她帶著有勞動能力的院民開荒種菜、栽植棉花，那陣子，蓋豬圈、挖魚塘、養(yǎng)雞養(yǎng)鴨，院里轟轟烈烈辦起了三產(chǎn)；為讓大家住有所居，她領(lǐng)著大家伙兒改教室、打隔斷、填場地，上房蓋瓦，提灰粉墻，添置了不少新家具；為讓大家早日搬進新居，整整3個月，她每天沙場、麻豪口兩頭跑，凌晨3點起床做飯，忙了這邊忙那邊，終于讓新院舊貌換新顏。
回憶起那段日子，被劉德芬視作自己“左膀”的譚顯德，偌大一個男人至今默默流淚。“她帶著我們鋤地、和沙、搬磚，手都磨出了血、長起了繭，長期勞動使她手指變了形，沒一聲怨言。”
熟悉劉德芬的人都知道，她是一個感性的人，容易動感情、掉眼淚，而骨子里又有一股子韌勁。福利院是一個特殊的大家庭，不是上了年紀的老人，就是嗷嗷待哺的孤兒。部分老人性格孤僻，生活習(xí)慣難以適應(yīng)福利院管理。74歲的鄒銀享老人喜歡開小灶，房間里亂糟糟，床上被褥揉得像醬鹽菜。有一次，劉德芬小心翼翼地說：“鄒爹，我來幫您收拾一下吧，收拾干凈了，才有個家樣，您住著也舒服啊！”鄒爹一時拉不下臉面，便發(fā)起了脾氣：“我這么多年，都是這樣過的。”說著，蹲在木堆上抽起悶煙。劉德芬走過去扶著鄒爹說：“您小心，別摔著。您沒兒沒女，我就是您女兒，為您盡點孝心。”鄒爹一聽更加激動了：“如果我有兒女，還到這嗎？”劉德芬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，懊悔之下，“撲通”跪在老人面前，“鄒爹，您不認我這個女兒，我就不起來！”看到院長給自己下跪，鄒爹蒙了，心里的堅冰慢慢融化了。
正是被劉德芬的真誠和細致所打動，福利院很多老人都改變了多年的生活習(xí)慣，院里成立了院民管理委員會，建立了衛(wèi)生清潔、伙食值日、民主理財、日常學(xué)習(xí)等制度；也正是在劉德芬的無私大愛和奉獻精神感召下，一批批工作人員像她一樣自愿投入到為老人、孩子無私奉獻中，一個個愛心企業(yè)和愛心人士紛紛伸出援助之手……
2012年，麻豪口福利院被省民政廳評為全省“先進農(nóng)村福利院”、湖北省老齡工作“敬老模范單位”、荊州市“示范福利院”，也成為湖北紅八號集團“幫孤助殘、奉獻愛心”的志愿者服務(wù)基地。
一生最愛一個稱呼
——她是老人眼中的“巧丫頭”
至今，人們?nèi)杂浀脛⒌路夷乔诳臁⒙槔纳碛啊Ｃ刻烨宄?點不到，劉德芬就進到廚房，為福利院老人、孩子做飯，23年從未間斷。“起來晚，就來不贏噠（來不及了）！”生前，她經(jīng)常這樣說。
面對記者采訪，許多老人嘴里不停地念叨：“德芬做的菜好吃！”然而，現(xiàn)在再也吃不到了。許多老人，被送到福利院時瘦得皮包骨頭，是劉德芬給他們端來熱乎飯菜，增加營養(yǎng)。
“他們膝下無子，是困難群體，福利院就是他們的家。”她是這樣說，也是這樣做的。福利院里有些老人生活無法自理，劉德芬就每天一個一個地照料，洗臉、梳頭、擦身、剪趾甲……尤其到夏天，因為怕老人長瘡，她就每天為院里老人挨個洗澡，直到天氣轉(zhuǎn)涼才改為兩三天洗一次。也正因如此，在劉德芬管理的福利院里，從來沒有一位老人長過褥瘡。
“作為院長，我不嫌棄老人臟，誰家沒有老人？老人高壽是福分，人人都有老的時候，將心比心，像對待自己的父母一樣，心里就平和了。”在一些人的眼里，劉德芬對待院里的老人比一般兒女還親。90多歲的劉志強，癱瘓在床3年，劉德芬每天把飯菜端到老人床前，一口一口地喂著吃：吃魚，怕有刺扎著老人，劉德芬就把刺挑出來；飯剛盛出來，怕燙著老人，劉德芬就一勺一勺吹涼了喂，從沒一句厭煩。“晚輩對長輩盡孝是應(yīng)該的，我就是把他當(dāng)做自己的父親一樣！”
23年，福利院先后去世了65位老人，劉德芬硬是當(dāng)了65回孝女。每次，劉德芬都親自操辦，為老人擦身、穿衣、燒紙、守靈……
劉德芬沒事就跟老人們一起勞作、聊天，老人們也不把劉德芬喚作“院長”而是叫“丫頭”，有啥心里話都愛跟劉德芬講，這在劉德芬看來是對她最大的認可和回報。70多歲的吳守秀和80歲出頭的劉敬亭經(jīng)常在一起談天說地。劉德芬看二老你有情我有意，就撮合二老成了親。當(dāng)時，她特意給這對新人寫下一副對聯(lián)：“八旬結(jié)良緣，福壽兩雙全！橫批——白頭偕老！”至今，這副對聯(lián)都被福利院珍藏著。
在福利院，劉德芬不僅對院民以“父母”相稱，更是當(dāng)父母對待。2005年10月的一天，袁婆得了急性腸炎，上吐下瀉。一時找不到交通工具的劉德芬，背起老人家就往衛(wèi)生院跑。深一腳、淺一腳，路上，袁婆大小便失禁，拉了劉德芬一手一身。袁婆過意不去，說什么也不肯再讓劉德芬背，劉德芬則安慰道：“媽，年紀大了咱就是老小孩，拉了就拉了，不要緊，到了衛(wèi)生院我再給您洗！”一進衛(wèi)生院的門，劉德芬就張羅著給袁婆擦身子、換衣服。直到老人輸上液，她才脫下臟衣服匆匆搓了一把。
在老人們的記憶中，劉德芬23年都以院為家，幾乎每個年節(jié)都是在福利院度過的。院里廚房墻上，有一個“院民生日表”，其實她早就記在了心里。每到老人過生日，劉德芬就自己下廚給老人做長壽面，“哪怕是一碗面、一個雞蛋，也是我們的祝福。”她說。
一個大愛承諾一生
——她是孤殘孩子們的“好媽媽”
劉德芬是福利院孤寡老人的女兒，也是孤殘孩子的媽媽。
23年來，由劉德芬撫養(yǎng)長大的孤兒、棄嬰有45名，他們有的已遠在外地上學(xué)，有的參軍入伍。在劉德芬的眼中，所有福利院的孩子都是她的“乖乖”“幺兒”。這其中，劉三華是她的心頭肉。
給孩子們?nèi)∶麕А叭A”，也透露著劉德芬的點點希望，她希望福利院的孩子們不忘黨恩，高興、快樂成長，能出息。
小三華沒有雙臂，出生剛兩天就被父母遺棄在福利院門口。當(dāng)時有人斷言“活像個泥鰍，根本養(yǎng)不活!”然而，劉德芬不信，她用偉大的母愛，為孩子遮風(fēng)擋雨。在劉德芬的呵護下，聰明的小三華學(xué)會了用腳吃飯、洗臉、穿衣服……
為了教小三華學(xué)文化，當(dāng)時已經(jīng)50多歲的劉德芬趴在床上一筆一畫地教孩子練習(xí)寫字。因為磨得腳疼，孩子不想練，一個勁兒哭，劉德芬鼓勵他：“孩子啊，媽媽得教會你自理自立啊！”經(jīng)過兩個多月的勤學(xué)苦練，小三華終于學(xué)會了用腳寫字。現(xiàn)在，小三華已經(jīng)8歲半了。記者采訪時，在縣里上小學(xué)二年級的她，在作業(yè)本上寫下了大大的四個字：“我愛媽媽”！
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，劉德芬又為孩子的未來操上了心。2014年5月，荊州籍殘奧會游泳冠軍江福英回家鄉(xiāng)舉辦婚禮，當(dāng)時從未謀面的劉德芬，只身帶著小三華闖進江福英的盛大婚禮，想讓孩子跟著江福英和她的教練學(xué)游泳。這一舉動感動了現(xiàn)場所有人。
當(dāng)年暑假，劉德芬又專門邀請江福英和她的教練到福利院面試小三華。看到小三華確實具有天分，是個運動苗子，江福英當(dāng)即表態(tài)：“隨時到我的游泳場館練習(xí)游泳！”于是，小三華如愿進入湖北省殘疾運動員游泳訓(xùn)練館訓(xùn)練。懂事的小三華當(dāng)即表態(tài)，長大了我一定要給媽媽拿金牌，以前我驕傲地告訴別人“我的媽媽是院長”，將來我要媽媽高興地說“我的女兒是冠軍”！
看著孩子一天天地進步，劉德芬的臉上寫滿自豪。而如今，劉媽媽已經(jīng)離去5年了，小三華通過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苦訓(xùn)練已經(jīng)學(xué)會了蛙泳、蝶泳、自由泳……成為了江福英的得力弟子，她的目標是進入國家隊，進軍奧運會！“我不會讓媽媽失望的！”
出生剛幾天就被送到福利院的劉中華，如今已長大。第一次唇腭裂修復(fù)手術(shù)后的13天里，為了不讓中華哭裂了傷口，劉德芬整天把她抱在懷里，不停地講故事、唱歌……好不容易熬到中華睡著了，劉德芬又要打飯、洗衣、交費拿藥。經(jīng)過不眠的13天、操勞的13天，劉德芬的體重銳減了11斤！
劉德芬的親生女兒張潔、張紅兩姐妹，從小跟隨媽媽在福利院長大。在她們的記憶中，媽媽總是很忙，“忙得都顧不上我們”。每次，劉德芬給福利院的孩子買新衣服，兩姐妹總爭著搶著要，劉德芬說：“別人遭業(yè)（可憐），沒有媽媽，應(yīng)先緊著別人穿、別人吃，你們的媽媽怎會忘了你們呢？”可是，在劉德芬女兒的眼里，“媽媽什么時候都最先想到福利院和福利院的老人、孩子”。
長大以后，張潔雖然在外地工作，但每年劉德芬給福利院老人準備年夜飯時，心疼母親的張潔總會回到福利院幫忙。已經(jīng)60多歲的劉德芬，本來到了該休息的年齡，但她“舍不得！”更放心不下院子里的老老小小，“只要一天動得起，我就要照顧好他們。我的老，還能安置；我的小，夜晚還能帶。假如說，有一天我老了、不能動了，我也要住到福利院，伴隨這群老小，陪伴他們！”如今，話猶在耳，而劉德芬卻走了，永遠地走了。
一走就沒有再回來
——她有兩個未竟的心愿
她是肢殘孩子的雙臂，她是癱瘓老人的雙腿，喊一聲“丫頭”她是孝順的女兒，扯一下衣角她又是慈愛的媽媽。她只是一位普通的農(nóng)村婦女，但她的善舉卻彰顯出中國女性的敦厚賢淑。德耀荊楚，芬芳永駐！——這是“感動荊州2013年度人物”給這位投身養(yǎng)老育孤福利事業(yè)23年、湖北省公安縣麻豪口鎮(zhèn)福利院院長劉德芬的頒獎詞。
頒獎那天，正是劉德芬的生日。可她沒有等到這一天，走得那樣突然，那樣不舍！
人們都說，劉德芬是帶著“兩個遺憾”走的！
她有兩個心愿：一個是“想看到老人、孩子住進新蓋的宿舍樓”；一個是“想到北京天安門廣場，看看敬愛的毛主席”。然而，這兩個心愿，都沒有來得及實現(xiàn)。她走得那樣突然，那么放心不下！
2013年6月11日，端午節(jié)前一天。劉德芬正在院里忙著幫老人梳洗，張羅過節(jié)包粽子。粽葉剛泡進盆里，她突感不適，隨即被院民和女兒送到了武漢市的湖北省人民醫(yī)院。
至今，院民蘇安鳳還記得臨走時劉德芬說的話：“我去檢查一下，馬上就回來給大家包粽子！”沒想到，這一走，就再也沒回來。
劉德芬被診斷為肺癌，而且是晚期！聽到這個消息，小女兒張潔怎么也不敢相信，平日紅光滿面、樂觀豁達的母親怎么能患“肺癌晚期”？這時，張潔才回憶起，前年新院民宿舍大樓還在籌劃的時候，劉德芬就檢查出肺部有陰影，“私下里母親說肺部有點隱隱作痛。”
然而，為了盡快蓋起新大樓，劉德芬硬撐著，一天、兩天……抬土、堆沙、碼磚……有時感覺實在心口疼、胸悶，她就捂著胸口坐在一旁，招呼大家“加油干”！她還不時叮囑工程人員“一定要注意質(zhì)量”。大家至今依然記得，臨去醫(yī)院的前兩天，她還帶著大家一起把“百年大計，質(zhì)量第一”的橫幅，掛在了施工工地上。后來，直到大樓竣工，這條橫幅還懸掛在那里，很久才被院民們戀戀不舍地收起來。
從住院到離世，劉德芬只經(jīng)歷了短短4個月。住院期間，劉德芬依然牽掛著福利院的老人和孩子。她住院的第二天，院里有老人去世，劉德芬立即逼著女兒從武漢趕回福利院，她說：這時候應(yīng)該是我守在靈前的，我不能去，你無論如何要替我去磕頭、燒紙。女兒只好趕回福利院，替她盡了最后一次孝，之后又風(fēng)塵仆仆回到武漢。聽說小三華因為訓(xùn)練太累，在游泳訓(xùn)練館角落里睡了一夜，這又讓她擔(dān)心不已。她要孩子把她接回公安縣人民醫(yī)院，跟中華和三華睡在一張床上。
彌留之際，劉德芬最后的心愿仍是“想再回福利院看看”。臨終前一天，雖然已經(jīng)講不清話了，但她仍對丈夫和女兒說“要回去……”當(dāng)女兒聽不清，問她“是不想回曾埠頭的家？”她用力擺頭并搖晃身體，直到女兒問她“媽媽，是不是想回福利院？”她才使勁地點頭。
“永遠伴隨這一群老小”是劉德芬的心愿，也是她的承諾。可是，這個承諾她卻無法實現(xiàn)。2013年10月8日，操勞一輩子的劉德芬永遠離開了人世，離開了她日夜牽掛的福利院。
噩耗傳到福利院，老人、孩子們失聲痛哭。魏媽哭得肝腸寸斷：“丫頭啊，別看我們吃不愁穿不愁，可我們天天都提著心啊，怕你累，怕你病，怕你遲早會扛不住啊！”袁婆哭得死去活來：“丫頭，我一輩子嫁了兩個男人養(yǎng)了一個兒子，到頭來享的還是你的福啊！”
她這一走，好多人老年喪子；她這一走，好多人幼年喪母；她這一走，好多人內(nèi)心沒了依靠。
在福利院設(shè)立的靈堂前，還是個孩子的小三華，不吃不喝硬是在靈堂前守了一天一夜。“媽媽在福利院給我們搞事，媽媽是累死的！我想在這里多陪陪媽媽!”
失去了媽媽的中華，那些天話更少了，她經(jīng)常一個人心事重重地站在院門口，像一只離群的孤雁……
劉德芬走了，她帶著沒有完成的兩個心愿走了，但是人們會記住她，永遠懷念她……
女兒張潔在整理媽媽的遺物時，只在她的衣柜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雙價值60多元的涼鞋，還有幾件二三十元的衣服，除此以外，是一個裝滿榮譽證書的袋子。
“一輩子走不出那座鄉(xiāng)下的福利院，因為在那個特殊的群體里，抱團取暖她就是火，生火做飯就是家！”在2013年舉行的“最美公安人”頒獎典禮現(xiàn)場，人們還記得她樸實的話語和高擎的獎杯。
劉德芬雖然走了，但她給人們留下無數(shù)回憶，黨、政府和人民也給了她許多榮譽。劉德芬生前曾先后受到50多次縣級以上表彰，并被授予“全國孝親敬老之星”、湖北省“十大敬老楷模”、“荊州市道德模范”、“最美公安人”等榮譽稱號。湖北省民政廳、荊州市委、公安縣委等相繼作出了深入學(xué)習(xí)劉德芬先進事跡的決定。民政部部長黃樹賢在湖北省民政廳報送的《民族歌劇〈有愛才有家〉資料目錄》上批示：要認真學(xué)習(xí)貫徹十九大精神，大力加強民政系統(tǒng)優(yōu)秀典型的宣傳教育，像劉德芬同志這樣的故事要經(jīng)常講。
2018年3月16日晚，以湖北省公安縣麻豪口鎮(zhèn)福利院原院長劉德芬為原型創(chuàng)作的大型現(xiàn)代歌劇《有愛才有家》，在北京天橋藝術(shù)中心上演。料峭春風(fēng)中，人們從首都四面八方、各自工作崗位趕來，“全國孝親敬老之星”劉德芬以院為家、敬老如父母、愛孤如子女的深情至愛感染了所有人，現(xiàn)場自發(fā)響起多次掌聲，許多人默默擦拭滾落的淚水。
一名基層共產(chǎn)黨員，去世已經(jīng)第5個年頭，她如何用質(zhì)樸大愛溫暖曾經(jīng)素不相識的人，她如何用艱辛付出改變了一個鄉(xiāng)鎮(zhèn)福利院的陳舊面貌，贏得那么多榮譽和稱贊？請看一個基層民政工作者用生命書寫的人生大愛。
一輩子只干一件事
——她當(dāng)了23年福利院院長
“我有一個家，家在大樹下，夏天有綠蔭，冬天擋風(fēng)沙，春來花滿枝，秋來果實掛……”東清河邊，省道旁，幾排干凈整潔的平房、一幢現(xiàn)代化二層樓，一片瓜果飄香、菜田繁盛的花園般院落，這里就是劉德芬生前工作過的地方。然而，誰能想到，23年，她用青春年華改變的是怎樣一個家。
1951年，劉德芬出生于湖南省安鄉(xiāng)縣焦圻鎮(zhèn)永興村，幼小的她經(jīng)歷了父親被打成“右派”、母親含冤離世的不幸童年。痛苦的家境，磨煉了她堅強的意志；曲折的經(jīng)歷，養(yǎng)成了她不服輸?shù)男愿瘛?歲時，她就分擔(dān)家務(wù)，學(xué)會了生火做飯，下地干活。成年后，她遠嫁湖北公安，由于古道柔腸、處事周全，很快贏得鄉(xiāng)鄰交口稱贊。上世紀八十年代初，她迎來了人生的重要轉(zhuǎn)折——父親“平反”、恢復(fù)工作；她自己也光榮入黨，還當(dāng)上了村干部。從那時起，她就堅定一個信念：忠誠為黨工作，回報黨的恩情。
1991年初，已是村婦女主任的她服從組織安排，到沙場福利院擔(dān)任院長。初到福利院，眼前的一幕，讓她驚呆了：一所殘破的院子里，老的老、小的小、孤的孤、殘的殘，撂荒的菜園子，黑的破房子，缺吃少穿……她為此猶豫過、徘徊過。然而，當(dāng)她轉(zhuǎn)身準備離開，老人、孩子圍攏過來用渴盼的眼神和干癟的雙手挽留她時，她的心軟了。這位不服輸?shù)墓媚锬⑾率难裕阂欢ㄒ尨蠹一飪河酗埑浴⒂幸麓⒂懈蓛舴孔幼。?
打那以后，曾經(jīng)穿著時髦的劉德芬，換上粗衣布衫，下地、鋤草、喂豬、養(yǎng)鴨……什么臟活累活她都帶頭干，硬是把一個破舊不堪的農(nóng)村福利院建成遠近聞名的“明星院”。曾經(jīng)到過沙場福利院的人無不夸贊：“十里八村就沒見過這么干凈利落的場所！”
2007年，沙場福利院與麻豪口福利院合并，組織上又決定由她擔(dān)任合并后的院長。新院建在一所廢棄的小學(xué)舊址上，兩排教室和坑洼不平的運動場。兩院合并后，院民增加到100余人，每天米面就要七八十斤，吃油也得20多斤。底子薄怎么辦？為讓大家吃飽穿暖，她帶著有勞動能力的院民開荒種菜、栽植棉花，那陣子，蓋豬圈、挖魚塘、養(yǎng)雞養(yǎng)鴨，院里轟轟烈烈辦起了三產(chǎn)；為讓大家住有所居，她領(lǐng)著大家伙兒改教室、打隔斷、填場地，上房蓋瓦，提灰粉墻，添置了不少新家具；為讓大家早日搬進新居，整整3個月，她每天沙場、麻豪口兩頭跑，凌晨3點起床做飯，忙了這邊忙那邊，終于讓新院舊貌換新顏。
回憶起那段日子，被劉德芬視作自己“左膀”的譚顯德，偌大一個男人至今默默流淚。“她帶著我們鋤地、和沙、搬磚，手都磨出了血、長起了繭，長期勞動使她手指變了形，沒一聲怨言。”
熟悉劉德芬的人都知道，她是一個感性的人，容易動感情、掉眼淚，而骨子里又有一股子韌勁。福利院是一個特殊的大家庭，不是上了年紀的老人，就是嗷嗷待哺的孤兒。部分老人性格孤僻，生活習(xí)慣難以適應(yīng)福利院管理。74歲的鄒銀享老人喜歡開小灶，房間里亂糟糟，床上被褥揉得像醬鹽菜。有一次，劉德芬小心翼翼地說：“鄒爹，我來幫您收拾一下吧，收拾干凈了，才有個家樣，您住著也舒服啊！”鄒爹一時拉不下臉面，便發(fā)起了脾氣：“我這么多年，都是這樣過的。”說著，蹲在木堆上抽起悶煙。劉德芬走過去扶著鄒爹說：“您小心，別摔著。您沒兒沒女，我就是您女兒，為您盡點孝心。”鄒爹一聽更加激動了：“如果我有兒女，還到這嗎？”劉德芬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，懊悔之下，“撲通”跪在老人面前，“鄒爹，您不認我這個女兒，我就不起來！”看到院長給自己下跪，鄒爹蒙了，心里的堅冰慢慢融化了。
正是被劉德芬的真誠和細致所打動，福利院很多老人都改變了多年的生活習(xí)慣，院里成立了院民管理委員會，建立了衛(wèi)生清潔、伙食值日、民主理財、日常學(xué)習(xí)等制度；也正是在劉德芬的無私大愛和奉獻精神感召下，一批批工作人員像她一樣自愿投入到為老人、孩子無私奉獻中，一個個愛心企業(yè)和愛心人士紛紛伸出援助之手……
2012年，麻豪口福利院被省民政廳評為全省“先進農(nóng)村福利院”、湖北省老齡工作“敬老模范單位”、荊州市“示范福利院”，也成為湖北紅八號集團“幫孤助殘、奉獻愛心”的志愿者服務(wù)基地。
一生最愛一個稱呼
——她是老人眼中的“巧丫頭”
至今，人們?nèi)杂浀脛⒌路夷乔诳臁⒙槔纳碛啊Ｃ刻烨宄?點不到，劉德芬就進到廚房，為福利院老人、孩子做飯，23年從未間斷。“起來晚，就來不贏噠（來不及了）！”生前，她經(jīng)常這樣說。
面對記者采訪，許多老人嘴里不停地念叨：“德芬做的菜好吃！”然而，現(xiàn)在再也吃不到了。許多老人，被送到福利院時瘦得皮包骨頭，是劉德芬給他們端來熱乎飯菜，增加營養(yǎng)。
“他們膝下無子，是困難群體，福利院就是他們的家。”她是這樣說，也是這樣做的。福利院里有些老人生活無法自理，劉德芬就每天一個一個地照料，洗臉、梳頭、擦身、剪趾甲……尤其到夏天，因為怕老人長瘡，她就每天為院里老人挨個洗澡，直到天氣轉(zhuǎn)涼才改為兩三天洗一次。也正因如此，在劉德芬管理的福利院里，從來沒有一位老人長過褥瘡。
“作為院長，我不嫌棄老人臟，誰家沒有老人？老人高壽是福分，人人都有老的時候，將心比心，像對待自己的父母一樣，心里就平和了。”在一些人的眼里，劉德芬對待院里的老人比一般兒女還親。90多歲的劉志強，癱瘓在床3年，劉德芬每天把飯菜端到老人床前，一口一口地喂著吃：吃魚，怕有刺扎著老人，劉德芬就把刺挑出來；飯剛盛出來，怕燙著老人，劉德芬就一勺一勺吹涼了喂，從沒一句厭煩。“晚輩對長輩盡孝是應(yīng)該的，我就是把他當(dāng)做自己的父親一樣！”
23年，福利院先后去世了65位老人，劉德芬硬是當(dāng)了65回孝女。每次，劉德芬都親自操辦，為老人擦身、穿衣、燒紙、守靈……
劉德芬沒事就跟老人們一起勞作、聊天，老人們也不把劉德芬喚作“院長”而是叫“丫頭”，有啥心里話都愛跟劉德芬講，這在劉德芬看來是對她最大的認可和回報。70多歲的吳守秀和80歲出頭的劉敬亭經(jīng)常在一起談天說地。劉德芬看二老你有情我有意，就撮合二老成了親。當(dāng)時，她特意給這對新人寫下一副對聯(lián)：“八旬結(jié)良緣，福壽兩雙全！橫批——白頭偕老！”至今，這副對聯(lián)都被福利院珍藏著。
在福利院，劉德芬不僅對院民以“父母”相稱，更是當(dāng)父母對待。2005年10月的一天，袁婆得了急性腸炎，上吐下瀉。一時找不到交通工具的劉德芬，背起老人家就往衛(wèi)生院跑。深一腳、淺一腳，路上，袁婆大小便失禁，拉了劉德芬一手一身。袁婆過意不去，說什么也不肯再讓劉德芬背，劉德芬則安慰道：“媽，年紀大了咱就是老小孩，拉了就拉了，不要緊，到了衛(wèi)生院我再給您洗！”一進衛(wèi)生院的門，劉德芬就張羅著給袁婆擦身子、換衣服。直到老人輸上液，她才脫下臟衣服匆匆搓了一把。
在老人們的記憶中，劉德芬23年都以院為家，幾乎每個年節(jié)都是在福利院度過的。院里廚房墻上，有一個“院民生日表”，其實她早就記在了心里。每到老人過生日，劉德芬就自己下廚給老人做長壽面，“哪怕是一碗面、一個雞蛋，也是我們的祝福。”她說。
一個大愛承諾一生
——她是孤殘孩子們的“好媽媽”
劉德芬是福利院孤寡老人的女兒，也是孤殘孩子的媽媽。
23年來，由劉德芬撫養(yǎng)長大的孤兒、棄嬰有45名，他們有的已遠在外地上學(xué)，有的參軍入伍。在劉德芬的眼中，所有福利院的孩子都是她的“乖乖”“幺兒”。這其中，劉三華是她的心頭肉。
給孩子們?nèi)∶麕А叭A”，也透露著劉德芬的點點希望，她希望福利院的孩子們不忘黨恩，高興、快樂成長，能出息。
小三華沒有雙臂，出生剛兩天就被父母遺棄在福利院門口。當(dāng)時有人斷言“活像個泥鰍，根本養(yǎng)不活!”然而，劉德芬不信，她用偉大的母愛，為孩子遮風(fēng)擋雨。在劉德芬的呵護下，聰明的小三華學(xué)會了用腳吃飯、洗臉、穿衣服……
為了教小三華學(xué)文化，當(dāng)時已經(jīng)50多歲的劉德芬趴在床上一筆一畫地教孩子練習(xí)寫字。因為磨得腳疼，孩子不想練，一個勁兒哭，劉德芬鼓勵他：“孩子啊，媽媽得教會你自理自立啊！”經(jīng)過兩個多月的勤學(xué)苦練，小三華終于學(xué)會了用腳寫字。現(xiàn)在，小三華已經(jīng)8歲半了。記者采訪時，在縣里上小學(xué)二年級的她，在作業(yè)本上寫下了大大的四個字：“我愛媽媽”！
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，劉德芬又為孩子的未來操上了心。2014年5月，荊州籍殘奧會游泳冠軍江福英回家鄉(xiāng)舉辦婚禮，當(dāng)時從未謀面的劉德芬，只身帶著小三華闖進江福英的盛大婚禮，想讓孩子跟著江福英和她的教練學(xué)游泳。這一舉動感動了現(xiàn)場所有人。
當(dāng)年暑假，劉德芬又專門邀請江福英和她的教練到福利院面試小三華。看到小三華確實具有天分，是個運動苗子，江福英當(dāng)即表態(tài)：“隨時到我的游泳場館練習(xí)游泳！”于是，小三華如愿進入湖北省殘疾運動員游泳訓(xùn)練館訓(xùn)練。懂事的小三華當(dāng)即表態(tài)，長大了我一定要給媽媽拿金牌，以前我驕傲地告訴別人“我的媽媽是院長”，將來我要媽媽高興地說“我的女兒是冠軍”！
看著孩子一天天地進步，劉德芬的臉上寫滿自豪。而如今，劉媽媽已經(jīng)離去5年了，小三華通過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苦訓(xùn)練已經(jīng)學(xué)會了蛙泳、蝶泳、自由泳……成為了江福英的得力弟子，她的目標是進入國家隊，進軍奧運會！“我不會讓媽媽失望的！”
出生剛幾天就被送到福利院的劉中華，如今已長大。第一次唇腭裂修復(fù)手術(shù)后的13天里，為了不讓中華哭裂了傷口，劉德芬整天把她抱在懷里，不停地講故事、唱歌……好不容易熬到中華睡著了，劉德芬又要打飯、洗衣、交費拿藥。經(jīng)過不眠的13天、操勞的13天，劉德芬的體重銳減了11斤！
劉德芬的親生女兒張潔、張紅兩姐妹，從小跟隨媽媽在福利院長大。在她們的記憶中，媽媽總是很忙，“忙得都顧不上我們”。每次，劉德芬給福利院的孩子買新衣服，兩姐妹總爭著搶著要，劉德芬說：“別人遭業(yè)（可憐），沒有媽媽，應(yīng)先緊著別人穿、別人吃，你們的媽媽怎會忘了你們呢？”可是，在劉德芬女兒的眼里，“媽媽什么時候都最先想到福利院和福利院的老人、孩子”。
長大以后，張潔雖然在外地工作，但每年劉德芬給福利院老人準備年夜飯時，心疼母親的張潔總會回到福利院幫忙。已經(jīng)60多歲的劉德芬，本來到了該休息的年齡，但她“舍不得！”更放心不下院子里的老老小小，“只要一天動得起，我就要照顧好他們。我的老，還能安置；我的小，夜晚還能帶。假如說，有一天我老了、不能動了，我也要住到福利院，伴隨這群老小，陪伴他們！”如今，話猶在耳，而劉德芬卻走了，永遠地走了。
一走就沒有再回來
——她有兩個未竟的心愿
她是肢殘孩子的雙臂，她是癱瘓老人的雙腿，喊一聲“丫頭”她是孝順的女兒，扯一下衣角她又是慈愛的媽媽。她只是一位普通的農(nóng)村婦女，但她的善舉卻彰顯出中國女性的敦厚賢淑。德耀荊楚，芬芳永駐！——這是“感動荊州2013年度人物”給這位投身養(yǎng)老育孤福利事業(yè)23年、湖北省公安縣麻豪口鎮(zhèn)福利院院長劉德芬的頒獎詞。
頒獎那天，正是劉德芬的生日。可她沒有等到這一天，走得那樣突然，那樣不舍！
人們都說，劉德芬是帶著“兩個遺憾”走的！
她有兩個心愿：一個是“想看到老人、孩子住進新蓋的宿舍樓”；一個是“想到北京天安門廣場，看看敬愛的毛主席”。然而，這兩個心愿，都沒有來得及實現(xiàn)。她走得那樣突然，那么放心不下！
2013年6月11日，端午節(jié)前一天。劉德芬正在院里忙著幫老人梳洗，張羅過節(jié)包粽子。粽葉剛泡進盆里，她突感不適，隨即被院民和女兒送到了武漢市的湖北省人民醫(yī)院。
至今，院民蘇安鳳還記得臨走時劉德芬說的話：“我去檢查一下，馬上就回來給大家包粽子！”沒想到，這一走，就再也沒回來。
劉德芬被診斷為肺癌，而且是晚期！聽到這個消息，小女兒張潔怎么也不敢相信，平日紅光滿面、樂觀豁達的母親怎么能患“肺癌晚期”？這時，張潔才回憶起，前年新院民宿舍大樓還在籌劃的時候，劉德芬就檢查出肺部有陰影，“私下里母親說肺部有點隱隱作痛。”
然而，為了盡快蓋起新大樓，劉德芬硬撐著，一天、兩天……抬土、堆沙、碼磚……有時感覺實在心口疼、胸悶，她就捂著胸口坐在一旁，招呼大家“加油干”！她還不時叮囑工程人員“一定要注意質(zhì)量”。大家至今依然記得，臨去醫(yī)院的前兩天，她還帶著大家一起把“百年大計，質(zhì)量第一”的橫幅，掛在了施工工地上。后來，直到大樓竣工，這條橫幅還懸掛在那里，很久才被院民們戀戀不舍地收起來。
從住院到離世，劉德芬只經(jīng)歷了短短4個月。住院期間，劉德芬依然牽掛著福利院的老人和孩子。她住院的第二天，院里有老人去世，劉德芬立即逼著女兒從武漢趕回福利院，她說：這時候應(yīng)該是我守在靈前的，我不能去，你無論如何要替我去磕頭、燒紙。女兒只好趕回福利院，替她盡了最后一次孝，之后又風(fēng)塵仆仆回到武漢。聽說小三華因為訓(xùn)練太累，在游泳訓(xùn)練館角落里睡了一夜，這又讓她擔(dān)心不已。她要孩子把她接回公安縣人民醫(yī)院，跟中華和三華睡在一張床上。
彌留之際，劉德芬最后的心愿仍是“想再回福利院看看”。臨終前一天，雖然已經(jīng)講不清話了，但她仍對丈夫和女兒說“要回去……”當(dāng)女兒聽不清，問她“是不想回曾埠頭的家？”她用力擺頭并搖晃身體，直到女兒問她“媽媽，是不是想回福利院？”她才使勁地點頭。
“永遠伴隨這一群老小”是劉德芬的心愿，也是她的承諾。可是，這個承諾她卻無法實現(xiàn)。2013年10月8日，操勞一輩子的劉德芬永遠離開了人世，離開了她日夜牽掛的福利院。
噩耗傳到福利院，老人、孩子們失聲痛哭。魏媽哭得肝腸寸斷：“丫頭啊，別看我們吃不愁穿不愁，可我們天天都提著心啊，怕你累，怕你病，怕你遲早會扛不住啊！”袁婆哭得死去活來：“丫頭，我一輩子嫁了兩個男人養(yǎng)了一個兒子，到頭來享的還是你的福啊！”
她這一走，好多人老年喪子；她這一走，好多人幼年喪母；她這一走，好多人內(nèi)心沒了依靠。
在福利院設(shè)立的靈堂前，還是個孩子的小三華，不吃不喝硬是在靈堂前守了一天一夜。“媽媽在福利院給我們搞事，媽媽是累死的！我想在這里多陪陪媽媽!”
失去了媽媽的中華，那些天話更少了，她經(jīng)常一個人心事重重地站在院門口，像一只離群的孤雁……
劉德芬走了，她帶著沒有完成的兩個心愿走了，但是人們會記住她，永遠懷念她……
女兒張潔在整理媽媽的遺物時，只在她的衣柜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雙價值60多元的涼鞋，還有幾件二三十元的衣服，除此以外，是一個裝滿榮譽證書的袋子。
“一輩子走不出那座鄉(xiāng)下的福利院，因為在那個特殊的群體里，抱團取暖她就是火，生火做飯就是家！”在2013年舉行的“最美公安人”頒獎典禮現(xiàn)場，人們還記得她樸實的話語和高擎的獎杯。
劉德芬雖然走了，但她給人們留下無數(shù)回憶，黨、政府和人民也給了她許多榮譽。劉德芬生前曾先后受到50多次縣級以上表彰，并被授予“全國孝親敬老之星”、湖北省“十大敬老楷模”、“荊州市道德模范”、“最美公安人”等榮譽稱號。湖北省民政廳、荊州市委、公安縣委等相繼作出了深入學(xué)習(xí)劉德芬先進事跡的決定。民政部部長黃樹賢在湖北省民政廳報送的《民族歌劇〈有愛才有家〉資料目錄》上批示：要認真學(xué)習(xí)貫徹十九大精神，大力加強民政系統(tǒng)優(yōu)秀典型的宣傳教育，像劉德芬同志這樣的故事要經(jīng)常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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